笔趣阁
会员书架
首页 > 精选爽文 > 妖刀记 > 第二零七折 错落缘合,求败显胜

第二零七折 错落缘合,求败显胜(1/ 2)

上一章 目录 加书签

「……这下子没别人啦。」

耿照拖着步子踅下丹墀,一把跳入老胡对面的长背太师椅,跷腿揉踝,活动活动筋骨。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看来才像是一名十八九岁的普通少年,全然想像不出他刚统合了东海最负盛名的几大邪派,即将在江湖上掀起偌大风波。

「话憋久了,难受得紧,你赶紧说罢。」

胡彦之哈哈大笑。

「哎呀呀,盟主大人说得什么话来?明明是你留我。那厢怕要放饭啦,去晚了没有鸡腿饽饽,光想到我心都快碎了。」耿照笑起来,片刻才道:

「我觉得,你有话想同我说,从定字部那厢一直忍到了现在。我很感谢你的耐性。」

胡彦之举手打断他。嘴角虽仍维持着死不正经的上扬弧度,眼神却很正经,意外地散发出慑人的气场。

「我不怪你杀人。我怎么说也算是个好人罢?身上不也背了几条人命,人在江湖,本是如此。况且,你并不是逞一时血勇,滥杀无辜。我可是捕圣弟子,也读过《建武律》的。」

「建武」是独孤弋登基用的年号,为方便新朝统治,在萧谏纸、陶元峥的主导下,以碧蟾王朝的旧律为本,废除繁苛无理的部分,应时添新,因地制宜,推出了一部临时法典,被称为「建武律」。

建武律浅显易懂,为白马王朝的政令推行,起了极大的作用。直到由陶元峥主持的大典修订完成、孝明帝颁行全国之后,仍有许多偏乡县衙按旧律断案,屡禁不绝,可见影响深远。

而《建武律》于刑罪上与历朝最大的不同,在于严惩强奸。此前历代,由于女子地位卑下,强奸罪处罚甚轻,至多判囚一年,还有两造皆罚的荒谬处置,许多受害的妇人为免遭罚,不敢声张,强奸犯竟是连公堂都不用上的,逍遥法外,一犯再犯。

独孤弋登基后,加重处罚,强奸犯一律杖责一百,流刑千里,折伤者斩;「折伤」,是指因奸而致女子受创。

建武律颁布后,乡里间侵凌妇女、乱兵破门奸淫的歪风才渐消止,慢慢有了安居乐业的太平景象。

耿照在执敬司时读过《建武律》,山下王化四镇偶有纠纷,里正难以调解时,闹到城主跟前,独孤天威也按建武律处置!—倘若他清醒的话。执敬司的文档库里贮存了大量的判例文书,耿照在司中地位卑下,哪里肮脏便派他往哪里扫去,打扫库房乃家常便饭,是以不陌生。

令时暄之妹令雨亭,因奸致命,以「折伤」论处,奸淫者惟死而已。那人落入官府手里,一且证据确凿,便只能等待秋决,差别仅在于:行刑的是耿盟主,而非东海臬台司衙门。

至于其他罪人施以鞭刑、断指、十年苦工等,则是「杖责一百,流刑千里」的折换,各地判例中不乏参酌。胡彦之在平望跟随「捕圣」仇不坏时,也没少看了此类文档,听耿照随口发落,略一转念,便知其背后依据。

「要我说,你的处置已经相当精准,算是有凭有据,斤斤计较了,随便换个乡下官衙的老爷,未必能有这般条理。」胡彦之道:

「杀人这事,永远都不能习惯,也不该习惯,我不会说你的难受没道理,或许那便是『好人的证明』。须考虑到受害者的心情,你能原谅凌虐你的人,那是你宽宏大量;要求所有人都这样,只怕就过于傲慢了。

「禁道那边能以死一个人收场,在我看来,已是难能可贵。这事怕还没完,两边你都得留神;仇恨这种东西,没这么容易的。」

耿照听完,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点头道:「多谢你了,老胡。」

胡彦之伸了伸懒腰,嘻皮笑脸道:「不过,我也不是没话问你。既然大伙一块儿喝茶这么巧,不如你告诉我,我那作恶多端的兄长,人在何处——」

耿照同样举起手来,制止了他的提问。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不能知道的理由,正如你不能知道。我只晓得他被妥善处置,再不能出来害人,这样一来面对你时,我便用不着说谎。」

「这不够。」老胡摇头。

「谁都听得出来,这代表他还活着,被囚于某处,死人的行踪是毋须隐瞒的。我母亲不会善罢干休,她会找到你,就算你真不知道,她会从你身上撬出知情者的线索,循线找到兄长。换了是我就会这么做。」

耿照摇了摇头,平和、但坚定地反骏他。

「她会先找到你。无论鬼先生身在何处,都不能再继续领导狐异门了,她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继承你父亲的声名与基业。我想不到比你更好的,是我就会这么做。」

胡彦之目光炯炯,双掌交叠在颔下,拱背如岳,直视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展颜一笑,懒惫耸肩。

「看来我们都有麻烦了,对罢?」

谁知耿照却无笑意,依旧摇头。

「是狐异门有麻烦,不是我们。『姑射』与鬼先生接头,乃至将他纳入组织,我以为有双重意义:能动用鬼先生,等于就有了他背后的狐异门势力,鬼先生将金环谷羡舟停、『豺狗』等携入东海,出钱出力;一旦成功,堪称是无本生意,可万一失败了呢?」

老胡不禁哂然。

「既是无本生意,何失败之有?是狐异门当了冤大头,背后支使之人,啥屁损失也无,顶多看戏看累了,眼酸脖子疼而已。世上冤大头所在多有,死之不尽,没了东家找西家,吃完上家吃下家,愁什么?」

耿照缓缓摇头。

「冤大头忒多,找上狐异门,靠的是抓阄么?」胡彦之笑容凝住,被反诘触动了心思,双罾砠胸,顿陷长考。

耿照续道:「在幕后操纵『姑射』的那一位,决计不是无端端找上狐异门。以其滴水不漏的布计,令妖刀于江湖掀起如许波澜,却无一丝形影泄出,周密至此,我以为连失败都在他的考较内;即使狐异门受挫,他仍能从中得益,说不定所得还胜过了成功——如此,才符合那人的一贯风格。」

胡彦之眉目一动。

「你知『古木鸢』的真面目了?」

「『古木鸢』背后,尚有他人,他们管叫『卖平安符的』。」耿照沉声道:

「妖刀乱世、流民攻上阿兰山,乃至将魔掌伸向七玄,几于神不知鬼不觉间,混一了东海邪派……这人做了忒多,你我却只知有古木鸢,几乎以为一切阴谋的源头,亦止于古木鸢。这,还不够可怕么?」将藏身于祭殿密室时,透过慑影镜投窥见鬼先生等人交谈一事,择要说明二一。

胡彦之抱臂沉吟着,眉头越皱越深。

耿照续道:「我认为姑射之中,分成两拨人马,古木鸢是一拨,卖平安符的也是一拨,双方目的不同。按目前掌握的线索,此番妖刀现世,应是古木鸢所为,三乘论法、七玄大会也都是古木鸢策划的行动,古木鸢自是希望成功的,另一方便要他失败。

「三乘论法会上,曾有一名戴著『空林夜鬼』面具、驱使流民杀上山来的神秘人,按其武功身形推断,我有七成的把握,应是血甲门的祭血魔君无误。他的搅局几乎使古木鸢和鬼先生的盘算落空,我想,他该是平安符那边的人。」

「所以……姑射六人中,空林夜鬼也是平安符那边的?」

「他不是真的空林夜鬼,」耿照提醒他。

「空林夜鬼另有其人。重点在于:混一七玄若是古木鸢谋划,成功于他最为有利,使之失败,才是平安符要的。

「此非村里童蒙赌气闹别扭,看竞争对手一事无成,就开心得拍手大笑,而是精密布计、明争暗斗之下的结果。你的兄长一败涂地,狐异门挹注东海的诸般心血付诸东流,正是平安符一方所欲。」

「要这么说,满街都是卖平安符的了。」老胡苦笑道:

「狐异门的对头遍布东海,我的母亲、兄长,以及他们手下的那些『豺狗』,多年来按着一份仇家清册杀人,数量之多,牵涉之广,说出来能活活吓死几个安善良民。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哪天被人知道了,倒打一耙,我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耿照微微一怔,会过意来,摇头道:「我没想过这事。我想的,比较像铁锤打钉子、钉子入木头之类,从脉络上能梳理出来的部分,是『怎么做』,而非『为什么』。」

胡彦之暗忖:

「小耿工匠出身,思路异常缜密,极为实际,说不定真能瞧出点什么。」不作无谓坚持,率直点头。「你方才说到,狐异门在东海的失败,才是那位平安符老兄所欲。摒除线索太少,还猜不着动机,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耿照捤娓说道:「鬼先生失败,无论是重创或丧命,狐异门名义上的领导人已失,你的母亲虽有实权,仍掌大典,但她始终需要一个符合资格的门主。我猜想她若能自为,绝不会放权力给鬼先生。」

胡彦之苦笑不绝。牛鼻子师父猜测,狐异门主传子不传女,否则以胤野当年声势之盛,其父完全可以授与门主的大位,毋须为她招婿继承;兄长敢如此胡为,多半也是仗了这一点。

「这点我们刚刚讨论过了,我似乎不巧就是那个倒楣鬼。还是你有认识我的什么远房亲戚、叔伯兄弟,赶紧绍介绍介,我好推出去挡一挡。」

耿照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说:

「狐异门要派出多少使者,才能劝得你接受?」

老胡哈哈大笑。

「狐比鬼还精!我若会点头,金环谷也不致被老子搞成这样。我不算了解我母亲,但她肯定亲自跑一趟,就是这样我才头痛—!」忽然闭口,圆睁的双目锭出异光,呼吸粗浓起来。

「一一十多年来,没人找得到的『倾天狐』胤野,这便来到东海了。假设她一直藏身于此间,这下也不得不现身,找她唯一的儿子、狐异门最后的正统继承人,好好谈上一谈。」耿照沉声道:

「盯着你,令堂大人迟早会送上门来。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

——平安符所欲,是母亲!

是他自襁褓中便未曾再见、一一十几年间于梦中相遇时无有面目,只余一道模糊淡影的母亲。那个要他决定立场之后,才决定相认与否的……母亲。

胡彦之握紧拳头,冷汗浃背,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喃喃道:「我决……决计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们既阻止不了敌人,也阻止不了你母亲,这事一定会发生。」耿照身子前倾,紧盯着他的双眼,锋锐的目光宛若实剑,刺穿他的茫然无措,勾着心绪回到现实。

「除非我们准备好,才能在事情发生时,将损害降至最低,乃至反客为主,夺取先机。」

「反……反客为主?」胡彦之毕竟惯见风浪,忧虑不过一霎,旋即恢复冷静,凛道:「你的意思是——」

「若不现身露面,就无法收割成果。」耿照正色道:

「盯紧了狐异门,平安符兄早晚送上门来。我需要你的帮忙。」

这道理并不难懂,说穿了不值几文钱。胡彦之不仅是「捕圣」仇不坏的高足,也曾拜在猎王门下,堪称狩猎的大行家。敌暗我明虽不利,运用得当,有时躲在暗处、占尽优势的,也可能变成猎物。

现在,他终于能设身处地感受,方才盟议上众人的心情了。

他知道耿照确有成长,没料到竟成长如斯,仔细一想,似乎又不觉得奇怪。耿照一直都是心思缜密、勇于任事,有着超龄的世故与成熟,而且意志坚定,不轻易受情绪左右,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会找出最有效的方式,贯彻到底。

在铁匠见习、执敬司弟子,乃至典卫的角色上,感觉不出这些特质,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效果;每当他自觉逾越分际,便立时缩回来,予人别扭之感。与其说身份局限了他,倒不如说是他局限了自己。

而这些都不再是问题。耿照变了,但其实也没变。

他认可了自己的身份是七玄盟主,将一如既往地贯彻职责,把路走到底好吧,「要嘛不做,要嘛做绝」这点,多多少少有点慕容柔的风格。毕竟少年人耳濡目染,从敬佩的典型身上学习经验,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提示:本小说不支持浏览器转码阅读,请退出阅读模式或转码阅读既可正常观看!

上一章 目录 加书签
新书推荐:宦妻娇妻们的变化人生性事之写点真格的我的支书生涯小涵的淫荡告白爱与欲(爆乳淫奴)我为卿狂厕所瞟春记母狗黄蓉传M老婆的刺激游戏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