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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最后一梦之前世 四(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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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最后的靡夜

靡夜久在风尘中打滚,对于群芳阁这类地方自然是带着敏锐的第六感,想找到这个地方当然也毫不费时。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个瘦竹竿似的人的确还在馆内。

只望了那人一眼,靡夜就忍不住呼声赞叹:“这兄弟俩的画技简直已臻绝境。”那画像上面不仅轮廓五官跟真人分毫不差,而且连那人满脸的冷酷傲狠之色也刻画出来。既然目标已经锁定,下一步自然是要拿出看家本领了,她随即整了整衣衫,理了理云鬓,笑盈盈地朝楼上走来,水蛇般的纤腰一扭一摆,恰到好处,衣袂过处,芬芳荡漾,当真是风情万种,令得群芳失色,歌舞失协。

靡夜径自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来,就感到无数**裸的眼神注视而来,还伴随着吞涎的声音。她早已习惯,根本不在乎,目光时刻不离那瘦竹竿,心里已经在盘算攻敌妙计。不可否认,这个瘦竹竿绝对属于很难上钩的那一类对手。单看他那双阴狠森冷的眼睛就会不寒而栗,更何况这双眼睛虽然盯着舞池中翩然舞动的各色美女,却殊无动容,冷酷之意更甚,仿佛这些女子跟他都有深仇大恨似的,可见这人并不好色,而且十分不好色。再看他端着酒杯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稳定而干燥,酒也喝得很慢,可又不像是在品酒,他的另一手虽然闲置在桌上,却始终不离他的剑三寸以外,可见这人不但不贪杯,而且异常警觉。靡夜暗暗叫苦,觉得这人实在像个整装待发的士兵,全身上下防备得没有一点儿漏洞。

“该怎么对付他呢?”靡夜踌躇不已,想挑拨几个浮华子弟调戏自己,引得他英雄救美,然后趁机接近,又想到这人冷酷绝情不在悖风两兄弟之下,只怕他自己的姐姐被人调戏都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她?但如果主动出击,上前搭讪的话,又怕引得他怀疑,而且很容易自讨没趣。正犹豫之间,却见那瘦竹竿提了剑朝她这边走来,靡夜心里发虚,又不住安慰自己:“他肯定不是找我的。他又不认识我,我也没吵着他。”见这人径直朝自己走来,暗叫道:“不行,先别过来,我还没想好呢!”这人离她只有几步之遥了,又想到:“莫不是他看穿了我,直接提剑来杀我?”这个念头一转,立马全身紧张起来,想先奋力接他一招,然后赶快逃走,只好请阿瑜出来料理他了。

这瘦竹竿终于立定在靡夜面前,靡夜脚下已经暗灌劲力,准备随时跃起逃命。突然,这瘦竹竿弯下腰来,竟然像个迂腐书生一样向她深深作揖,把靡夜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敢问仙驾可是靡夜姑娘?”这瘦竹竿一开口更是令靡夜吃惊不已,先不说他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这“仙驾”二字就让靡夜难以承受,自来称呼对方,“阁下”、“尊驾”、“足下”等已是极客气的称谓,谁知这人竟然冒出一个“仙驾”来,实是对靡夜捧到了极点。而更令人寻味的是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言语竟然出自这样一个人。

靡夜心里也暗自好笑,出道以来,无论男人女人,只要见过她的不是骂她妖女,就是骂她小贱人,这“仙”字却从未与她沾边,哪怕最倾慕她美貌的才子,也只说她妖冶魅惑,却也从没夸过她美若天仙。这次,竟然有个素未谋面的冷酷剑客开口就尊称她为仙驾,又怎能不喜上眉梢,但兴意一闪,警觉又起:“这人莫不是想先捧我一下,待我得意忘形之时,一剑将我制死。”想到这里,笑容尽敛,脚下自然豪不松懈,直言道:“你搞什么鬼?”

这人惶恐地说道:“小人哪敢在姑娘这神仙似的人物面前捣鬼,纵使有千百把钢刀架在小人颈子上,却也不敢说出半句唐突佳人的话来。”说着,低下头去,仿佛真的自惭形秽,不敢与靡夜的目光相接。

靡夜直惊得目瞪口呆,她出道以来什么男人没遇到过,但这个瘦竹竿却着实令她匪夷所思:一个一剑就把悖风逆水两只怪物制得服服帖帖的高傲剑客,此刻却对她俯首帖耳,称她为仙驾,自称小人。

“那个……”靡夜吐了吐舌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一听靡夜问话,立马打整精神,洗耳恭听,生怕漏掉只言片语。“那个……我们认识吗?”

“呵呵,小人如此陋颜又怎入得了姑娘的慧眼,姑娘自是不识小人了。不过……小人却已识得姑娘八年五个月零七天了。自八年前小人于东方海国获得绘有姑娘神姿仙容的绢绸,从此便魂牵梦萦,寤寐思服,寻寻觅觅,形同行尸走肉,今日天可怜见,让小人有幸得会姑娘于此……”这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缎绢绸,双手呈给靡夜。

靡夜接过来一看,诸般往事顿时涌上心头,又是感动又是怅惘。那绢绸上面绘着一个身穿广袖流仙裙,头戴朝凤金冠,富丽堂皇但却稚气未脱的绝色少女,那雪白的皮肤,璀璨的星眸,微扬的嘴角,不是她又是谁,只不过她那时只有十七八岁年纪,五官似还没有长开,虽不如现在柔媚明艳,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韵致。此绘乃出自海国最有名的风流才子戚觞,其人丹青称绝,诗词犹在次位,常流连于青楼妓馆,与数位佳人传出风流韵事,自然也留下不少丹青妙笔和香艳辞赋,实为当时年轻男女竞相追捧的偶像。

白底的绢绸已然泛着微黄,人身上的彩绘也颇为清淡,自是年代久远的缘故,绢绸的边缘微有拔丝,还粘着些许干胶,才发现这块绢绸原是从绸灯上面剥下来的。绢绸本是牢固地粘在灯笼的框架上,首尾又用竹条夹紧,再用水晶,金箔,珍珠等物加以装饰的,如此还能这样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足见收藏者之用心。

遥想当年,她还只是“天奎”这个杀手组织里面的暗人,正要暗杀一个贪恋美色的朝廷高官,于是潜伏在凤鸣楼作个清官,伺机杀人。适逢楼中竞选花魁,正是要高挂绘有各人肖像的绸灯,届时谁的灯上题诗最多,谁就当选为新一届的花魁。她当时虽只为清官身份,可才貌实在出众,也在当选之列,本来对此事并不在意,可是在那脂浓粉香,华光万丈的佳丽丛中又怎能不被激发比美天性?在那五陵年少的赞词颂赋的吹捧下又怎能不飘飘欲仙?更何况又有戚觞这位大才子亲自执笔作画,那已是天大的荣幸。于是在选举当日还是细细打扮了一番,可直到选举落幕,哪怕是最为庸俗的妓女,其代表绸灯上都尚有诗词称颂,唯有她的灯笼上却只字未题,心下窘怒不已,暗暗发誓任务完成后定要将凤鸣楼付之一炬,将这一干有眼无珠的瘟生尽数杀了。谁知这花魁头衔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原来那些文采风流的才子墨客,都自愧才情有限,词藻肤浅,难以形容她这等绝世容貌来,是以绸灯上只字未题。花魁之名一落定,自是不乏纨绔子弟向其大献殷勤,奇珍异宝,黄金白银豪不心疼地向她掷来,只不过是买她嫣然一笑,或是清歌一曲。试想当日是何等风光,哪怕是最高贵的公主也未被人如此追捧过。

念及往事,靡夜顿觉一阵快意,还有几分激动,雪白的双颊也转成绯红。这人一直没敢抬头看她,却也没有注意她的变化,只是柔声道:“这里声乐嘈杂,人影浮动,实在有碍清静,还请姑娘移驾到厢房之中,好让小人能够专心聆听教益。”

靡夜听他说要到房里去,心中一凉,想你终于还是露出本性了,原来除了那个人,世间男儿从骨子里皆是好色之徒。但转念一想,他会不会是要把我骗到房里去,让我逃无可逃,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杀死,当下显得颇为踌躇。

这人见她迟疑,忙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千万不要误会,小人就算葬身刀山火海,也绝不敢有丝毫亵渎姑娘的念头。小人数年来勤练丹青,为的就是将来有幸能为姑娘绘制肖像,如今机会到来,还请姑娘恩赐允可,感激不尽。倘若日后能蒙姑娘不弃,侍奉左右,自是感激涕零,倘若姑娘嫌弃小人乃凡夫俗子,这幅画像即可充当念想,聊以慰藉……”啰哩啰嗦地说了一大堆,实在穷酸得令人难受,不过一番至诚之意却也溢于言表。靡夜发觉这人的确把自己当作女神一样供奉,实无半点世俗情欲,戒心也去了,微微笑道:“我们这就过去吧!我也嫌这里吵得慌。”

群芳阁最豪华的兰桂厢门户紧闭,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室内灯火朦胧,紫烟缭绕,麝香弥漫。轻纱暖帐之中,斜倚着一位粉衫丽人,长发披散,香腮渡雪,酥肩半露,素手纤纤,实是一副香艳至极的画面。身处佳境的男子非但没被牵动情欲,反而表现得格外虔诚:择笔,研墨,铺纸,描边,每个动作俱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实把绘制眼前美人的肖像作为一件神圣无比的事情,笔端每在宣纸上的一次游走,无不斟酌慎重,踌躇满志。

靡夜笑问道:“奴家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还请见告。”

这人停下笔来,抬起头,喜不自胜道:“小人贱名能得姑娘垂询,实感大幸。小人原名彤炜,但别人都叫我影子,只因为跟我交过手的人从来都只看到我的剑影,却看不到我的剑,其实我又哪有那么快。”

靡夜心中一凛:“想不到玄微身边的第一大高手影子剑竟然就是这个人,那么……我是非杀他不可了。”又觉微感不忍。

影子见靡夜神色有异,轻声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心事?”

靡夜问道:“我问你,这八年中你都在干什么?”

影子正色道:“自然是混混沌沌,寻寻觅觅,只盼能得悉姑娘的芳踪。”这几句言辞本来极为谄媚,可他说起来却显得情真意切,由不得人不感动。

靡夜又问道:“那你回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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