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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分楚(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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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一支劲箭飚射入林,在接连击断了两根松枝,震落大簇积雪后,方去势不减的追上猎物,将一只大鹿钉倒在雪地上。

「玄帅神射!」

十余名从骑一齐轰然叫好。

这般的劲射之术,即使放眼天下,能与之一较的也不过五指之数,而且能在这般的特殊时刻与地点,射倒这样一只大鹿,这实是与周武王伐纣时的「白鱼入舟」一般,有着近乎于天命归属般的象征意义,又怎能不让这些亲卫欢呼振奋。

仲孙玄华洒然跃下马背,将长弓塞入马背上的革囊,他身穿一袭朱色轻甲,外披黑色大氅,迎风拂扬,威武轩昂的体态,从容不迫的气度,自有一股傲凌天下的雄姿。

此地乃是秦岭之侧,隶于韩境之内,虽是时至深冬,天气霜寒,积雪铺地,然而长流不休的水却没有结冰,水气由河面升起,凝结在河畔的松枝上,成为银白晶莹的「冰挂」,蔚为奇观。

忽见一骑黑马驰至仲孙玄华的身后,骑士以优美轻盈的姿态跃下马来,却是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绝色佳人,娇声笑道:「玄郎不高兴么?伊阙之战之后,天下皆称你为当代『军神』,声名尤胜白起李牧,而今三晋束手,秦人重创,楚人纵不能破,也不过是偏安之局,能一扫六合,开创新天下者,舍你其谁?」

然而不知为何,仲孙玄华却好似无动于衷般,沉默了片刻,方淡淡道:「开创新时代的圣人,圣人,我仲孙玄华……哈。」说到这里,他的两上却浮起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似是希冀,似是绝望,似是痛楚,似是欢愉,又仿佛夹杂着嘲弄与自伤,极是复杂难喻。

然而纪嫣然却仿佛比他本人更有信心的道:「玄郎你行事一向凌厉偏激,尤喜出奇弄险,嫣然本对你颇为担心,须知恃智者易挫,总怕你会一朝失算,受制于人,然而此次伊阙战后,嫣然却再不敢妄自揣测你,更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仲孙玄华哑然失笑道:「哦?我还以为当初在雅湖小筑时,嫣然就已经对我『五体投地』了呢?」

纪嫣然俏脸一红,跺足嗔道:「你这人总是没正形的,明明是天下最英雄的人物,却总喜欢这些调调,还把嫣然也教坏了,明明知道不对,却还是情不自禁钟情于你,不仅投怀送抱,受尽你的欺压,更要助纣为虐。」

听到纪嫣然称他为「最英雄的人物」,仲孙玄华神情一愕,忽的大笑道:「这可不敢当,现下的秦人可是称我为『屠夫军枭』,只怕当年的白起也不外如此了。」

纪嫣然面露愤然之色道:「真是毫无道理,坑杀那三十万秦兵,明明是廉颇的主意,此人也真是倚老卖老,不过率了五千轻骑突袭秦营,战后便自居首功,更要玄郎你为他背上骂名,还有韩闯和盛年,明明是他们自行其是,还暗通秦人,妄图加害你才弄的败军丧国,韩魏两国却一口指责你陷害友军,还要对你下手,所幸玄郎你及时调兵镇压,才把他们平息下去。」

仲孙玄华露出复杂的神情,轻声叹道:「知我罪我,其唯春秋,又何须计较这些呢?廉颇一世英名,尽毁在长平换将之上,对秦人的恨意足可体谅,倒是嫣然你自邯郸来,不知赵人如何看我?」

纪嫣然的俏脸上露出倾慕之色,似是感慨于仲孙玄华的气度,脸色也缓和了些,柔声道:「知晓伊阙之战的结局后,赵人家家披麻戴孝,祭祀在长平死去的父兄,对你和廉颇皆是感恩戴德,倩公主先前处境着实不易,自你走后,公卿军方反对她的人不在少数,逼得她屡次辣手镇压,才勉强维持住局面,但此战之后,朝堂风向却是一夜尽变,不但李牧廉颇等人皆转变态度,再无人反对她,更有人主动提议要她尽快与你完婚,以你们的子嗣接掌赵国王位。」

仲孙玄华冷笑道:「为利所趋罢了,赵国战后接连得了榆次、灵丘、上党等旧地,更得了安邑、河内,势力大张,人心不足,既尝到了这般的甜头,又如何能不为我所用,想在灭秦之战中再分一杯羹?」

纪嫣然柔声道:「这才是嫣然最佩服你的地方,伊阙战后,秦人主力尽丧,函谷亦不战而下,世人皆道你要趁胜进军咸阳,一举亡秦,秦人亦是惶恐不已,却不料你竟能沉住气,取下函谷便不再进兵,转而经营韩魏之地,秦人称你为一代军枭,然而在嫣然看来,你此举实已有王霸之度,天下之鹿,自此非你莫属。」说到此处,她的一双美目已是迷醉地看向他,其中似有万缕柔情一般。

仲孙玄华冷笑道:「伊阙之后,吕不韦威望大跌,实已无法服众,我若急攻咸阳,不免逼的秦人压下矛盾,合力与我死拼,我若缓之,便可坐视他们内斗,届时……」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却突然冷了下来,更流露出难以压抑的森寒与刻毒,竟好似与秦人有深仇大恨,非要将其亡国绝种的模样。

纪嫣然露出思索的神色,缓缓道:「那么玄郎你当初刻意纵放项少龙入秦,便是因为他与吕不韦,以及秦人的太后、储君间都有着纷乱的关系,想要以他为楔子,打破秦人各派系间的平衡吗?」

仲孙玄华大笑道:「其实我只是想在面前狠狠肏干嫣然你一番罢了,事后觉得就这样杀了他,他日回忆起来未免有些无味,于是便索性放他一马。」待到纪嫣然再度玉颊生霞,作势欲嗔时方正容道:「不错,他恨我入骨,如欲复仇则唯有借秦人之力,之后我更用乌廷芳来刺激他,他恨我愈深,行事便更趋极端,不惜一切代价以求尽快上位,届时便不免要投身一方,且力求表现,如此不论他成败如何,秦廷的平衡都会打破,内乱也会提前爆发,于是便正遂我意。」

纪嫣然痴痴的望着他,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甜蜜笑容,柔声道:「干爹的预测果然没错,你便是应星象而出的新圣人,天命注定你要代替周室统一天下,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仲孙玄华嘴角微弧,忽的笑道:「说起来项少龙也是个人物,当真不愧是他,居然来了一招漂亮的借尸还魂,瞒过了我一年,如若不是对他的『小强运』有所了解,只怕我还真被他瞒了过去。」

纪嫣然讶道:「当初邯郸之变后,秦人中似有传言,项少龙刚到秦境便一病不起,此后便少有他的消息,反而是管中邪与嫪毐两人迅速崛起,更远为出名,依玄郎所言,难道……?」

仲孙玄华冷然哂道:「皆因消息不便的关系,哈,嫪毐,不差,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历史重演么?难怪连秦人的太后与寡妇清都难以幸免了,看来他的魅力还真是不小。」

纪嫣然微微垂首,轻叹道:「说起来嫣然是有负于他的,只是……」说到这里,她忽的俏脸一红,不满的在仲孙玄华身上掐了一把,嗔道:「虽说异人必有异处,可你这个新圣人委实太荒淫无耻了些,当初还非要在项少龙还有乌廷芳面前和人家……」说到这里,她已是羞得脸色火红,再也说不下去。

仲孙玄华大笑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何况哪一次不是让嫣然欲仙欲死,比平时更兴奋呢?」说着,他已是将纪嫣然抱入怀里,轻轻吻上她的小耳,双手也背对着一干从骑,在她的娇躯上抚摸起来,同时笑道:「难得嫣然这么内疚,那就让我在这里好好抚慰你一番……」

纪嫣然又羞又气,忽得竟「噗嗤」笑了出来,哭笑不得的道:「算你吧,要不是为了你的布局,早一天让天下复归太平,嫣然才不会……唔。」说到这里,她已是娇吟一声,情不自禁的按住了仲孙玄华作恶的大手,柔声娇吟道:「不要在这里……呜……来时的那个温泉……晚上……人家……好好伺候你……好了。」

仲孙玄华放声大笑,放开了纪嫣然的娇躯,忽然间,竟迅速的从马背上取下弓矢,弯弓如月,不知如何,一支铁箭已落到弦上。

「铮!」

下一刻,又一发劲矢已然激射入天,直贯云霄。

凄厉的惨鸣中,只见一只翱翔于天空中的飞鹰斜坠而下,摔入林中。

仲孙玄华脸上浮出一丝嘲意,锐利的目光森冷的逼视向广袤的天空,轻声笑道:「天下,哈,天下!」

……

一艘三桅大船缓缓停靠在汉水北岸。

一名年方二十许,相貌粗豪横霸的贵族武士带头走下船来,很快,便有十余名武士从船上拉下一架装饰华贵的马车以及数匹骏马,那名武士带头上马,已是引导着马车向一旁的山道行去。

此处距秦岭不远,车队行了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已进入山区,只见高涧流泉,草木繁茂,气温亦逐渐降低,所幸没过多久,前方便出现了七八名前来迎接的武士,服饰皆是齐人样式,叫为首的粗豪武士终于放下心来,心道老子终于没找错地方。

为首的齐人武士颇为客气,面带微笑的拱手道:「尊驾可是春申君上的七公子黄战?玄帅恭候大驾已久,素闻公子剑术高明……」

黄战急忙跳下马来,讪笑道:「玄帅面前,谁敢大言剑术二字?家父行前曾有严命,在下此行至为机密,一将马车送到,便要立即回返寿春,玄帅的好意在下心领,异日若玄帅来寿春做客,黄战定当尽地主之谊。」他的话语竟是出人意料的谦逊和气,只把身后的一干家将看呆了眼,心道这个素来目中无人,横行无忌的霸道公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只有黄战自己心中叫苦不迭,须知仲孙玄华此人行事狠辣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极喜欢反噬盟友,魏无忌、赵穆、韩闯等人皆是一代豪雄,都曾与他同盟,最终却尽数死在他手里,个个下场悲惨,着实是把他父亲春申君黄歇吓破了胆,故而此次虽迫于形势,不得不与仲孙玄华结盟,但他父亲却硬是不肯与之会面,甚至不敢走出寿春一步,逼急之下,竟把他派来充当代表。

他心中亦是惊惧无比,仲孙玄华不但在伊阙足足坑杀了三十万秦兵,被秦人称为「屠夫军枭」,声名直追当初的「杀人王」白起,去年李园从邯郸归来,此人文武全才,剑术更是冠绝楚国,就连他黄战也自认不如,却不料每提起仲孙玄华,李园总是不由自主的露出又恨又惧的惊恐神情,显是在其手中吃过极为惨痛的大亏。面对这般可怕的人物,他又哪敢露出丝毫的骄狂?话一说完,竟是不待对方拒绝,便急忙带着一干随从溜之大吉。

齐人武士纷纷露出轻蔑的神情,却未曾挽留他们,却是一待他们离去,便赶着马车继续向深山中行去。

又行了一段道路,到达一段山壁之前时,却见为首的齐人武士翻身下马,跪倒在马车之侧,恭声道:「请殿下下车。」

一瞬之后,车内响起一道恬淡温雅的女声道:「有劳了。」片刻之后,只见一位姿态娉婷,一眼望去便知是出身高贵的仕女轻移莲步,踩着他的背部走下车来。

她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深色斗篷,面上亦戴着一层朦胧的面纱,竟使人完全认不出她的容颜身份,即便如此,却仍是难以掩盖她那纤秾合度,美不胜收的优美体态,反而使人愈发好奇,那一层朦胧的面纱下,隐藏的到底是何等神秘而诱惑的绝世容颜。

她回过头去,看着黄战等人离开的方向,忽的竟轻声笑道:「我大楚无人,让诸位见笑了。」她的声音娇美清脆,却又从骨子中透出一股坚强威严的韵味,只使人丝毫不敢轻视,几名齐人武士俱是被其所慑,下意识的躬身还礼。

她在一名武士的导引下前行了约百步,转过山壁,却见视野一阔,就在路旁的山壁边,只见一道温泉从黝黑的花岗岩孔中涓涓流出,蜿蜒而下,汇入一个翠绿色的清澈大潭,就好似一面天然宝镜般地嵌在一个石台上,阔约一丈,其上热气腾升,云雾缭绕,四周林木茂盛,雪峰环抱,竟有如仙境一般。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之顶,却见分穿红白宫装的两名绝色丽人,各持琴箫,正在悠然合奏,其声清美婉转,情致缠绵,如泣如诉,遥遥听去,直使人情不自禁的投入到箫音的天地里,如痴如醉。

她心下不由一惊,须知她素来以美貌出名,自十五岁后,便再未见过在容貌上能与自己相较的女子,却不料面前的两名美人,容貌竟都不在自己之下,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直叫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此刻,忽听一道自负的长笑声从温泉之侧的石台上传来:「一扫江山快哉风,睥睨天地中,古今谁人堪伯仲?千秋雪,半夕蝶梦。」此语不类楚辞,亦非诗歌,乍听起来颇为怪异,却又巧妙地压着韵脚,别具一种特殊的音韵美感,文字中更呈现出一种傲凌天下的霸道气魄,使人不由神动。

她心中再度一惊,已然知晓对方的身份,眼见对方遥遥摆手示意,她银牙一咬,便主动向着男子所卧着的石台走去。

不料一走上石台,她却愕然的发现面前的男子竟是全无正型,整个人正好似「大」字一般,慵懒地仰躺在石台上,身上只披着一件雪白长袍,竟是几近赤裸,不但露着精壮健硕的上身,贲起的肌肉、强健的雄躯显露出来充满阳刚魅力的线条,竟连胯下的性器都毫无遮掩,就这样毫无顾忌及的呈现在她面前。

她心下大羞,面纱后的俏脸上霎时绯红如烧,矜持之下,下意识间已是转过头去,冷声道:「谁料名动天下的仲孙玄华,竟是这般不知礼数的野人。」

不料仲孙玄华竟忽的大笑道:「抱歉,我原以为太后来自南蛮之国,应不避忌这种风尚,不料……」说到此处,他已是仰身坐起,却又笑道:「不过太后此来,难道是来与我讲文叙礼的么?」

楚国兴自南蛮,原非正统的周室封国,甚至在很长的时间内乃是中原诸国的头号强敌,齐桓公九合诸侯,晋文公城濮之战,皆是针对楚国而来,故而文化习俗实与中原大为不同,常被中原各国耻笑,仲孙玄华的嘲讽,实已让女子心中暗怒,不过听完他的后半句话后,她竟是幽幽一叹,强行将自己的怒气压下,柔声道:「世人皆道玄帅英雄盖世,可既已有了纪才女、凤菲小姐这般的绝世美人,又为何还要这般的凌逼嫣嫣呢?」

仲孙玄华哑然失笑道:「英雄盖世?我倒听人家都说我是军枭杀神来着,不过太后既已来了,难道还吝于让玄华一睹芳容?」

看着对方肆无忌惮的在自己身上扫视的眼神,李嫣嫣的唇边,不由浮起一丝悲哀的笑意。

自邯郸会盟后,她的兄长李园乍返寿春,便竭力说服春申君攻蜀,并自荐为将。

起初的攻势颇为顺利,李园此人文武全才,更兼秦军主力皆被牵制在伊阙战场,故而他率领二十万楚军先是逆江而上,突破蜀道,继而连败秦军,更一度将秦将杜壁的援军赶回汉中。

然而伊阙战后,中原形势却是剧变,仲孙玄华一日夜间坑杀三十万秦军,威凌三晋,轻取函谷,眼见王霸之势已成,再无人可以阻止。

就在这时,谁料这个盖世军枭不去直取咸阳,却意外的遣人使楚,言道秋高草肥,欲与楚王及春申君会猎于江汉之畔,此言一出,楚国朝堂上顿时惊恐无比,军方虽也有些将领愤然欲战,但以春申君为主的权臣仍是心惊胆战,闻风丧胆,朝堂上竟是主动割地称臣,息事宁人的念头占了主流。

李嫣嫣生性善良,更极为热爱楚国,当初肯接受李园的计谋,先下嫁春申君,再嫁给楚王,便是为避免考烈王死后,因为没有子嗣而产生的大乱,眼见此刻群臣已是丧胆,再难信任,她一时也是束手无策,情急之下,唯有秘密遣人联络蜀中的李园,命他率军回返,共御外敌。

不料李园处竟迟迟没有回讯,不久后更传来他卧病在床,无法回师的消息,眼见外有大敌,内无凭依,她心下彷徨,已是几近绝望,不想这时,春申君竟私下觐见她,对她出示了一张仲孙玄华的亲笔私函,上书「汉江之猎,若君上有所不便,可遣一叶扁舟,送贵国太后与吾一谈,则万事皆休」。

看完此函,她当即心中激怒,仲孙玄华素以好色出名,这哪是什么「一谈」,根本就是对她有非分之想!她身为堂堂楚国太后,怎能接受这般的羞辱?楚国立国数百年,素来天下称雄,又怎能接受这般的耻辱?

然而黄歇竟立时跪倒在地,不顾颜面,痛哭流涕道仲孙玄华天下无敌,伊阙之战先例尤在,实不可挡,李园又无法回师,若勉强迎战,只怕立有亡国之危,届时国破家亡,一切皆不能保,也唯有恳求她为楚国而牺牲自己,前往汉水之畔与仲孙玄华一见,尽可能消去他的狼子野心,并起誓一切过程将机密行事,事后绝不外传。

李嫣嫣心性颇有刚烈之处,虽知春申君既敢与自己摊牌,便已有所准备,却仍是立时翻脸,命禁卫将其赶出宫去,却不料第二天的朝会上,除去缺席的右相国李园外,春申君竟率着太祝、太宗、太正和太史等全体重臣,公然要求她速做决断,如若不降,便要设法抵御仲孙玄华,太祝李权更是极为露骨的暗讽她贪恋权势,对不起死去的考烈王,将是大楚的亡国罪人。

眼见此状,她心下已是凄然,虽欲再度拒绝春申君等人的非分要求,一时间却又拿不出别的办法,眼见寿春城内风声鹤唳,仲孙玄华未至,一场内乱便要爆发,百般无奈下,她终是惨然点头,任由黄战将自己秘密送往此地,与仲孙玄华会面……

思及此处,她已是黯然一笑,默默地脱去斗篷,随即又取下面纱,露出了自己绝世的容颜。

她无疑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无论秀丽和气质均足以与纪嫣然和凤菲匹敌。

平心而论,若论清丽秀雅,她仍逊纪嫣然半筹,娇艳妩媚亦不及凤菲。可是她却有一股深藏在骨子里的楚楚动人,哀伤凄艳,惹人怜惜的气质,特别是那清丽脱俗的玉容上,仿佛随时都笼罩着一抹淡淡的,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哀愁,似是这人世间再没有事情能够令她快乐起来。

她头结云髻,连额发处也作成云形,潇洒地搁在修长入鬓的黛眉之上,缥若云雾,缈如蝉翼,的确堪当「云髻凝香晓黛浓」的形容。同时更强调了她完美的瓜子脸型和含愁默默的美眸。

她身上佩带着各式各样的饰物,但最夺目的仍是由粉颈垂下,悬在胸前的一串珠链,足足由二十多颗镶有珠宝的金珠构成,最下则以一颗滴露状的玉石作为坠饰,与头顶那雍容华贵的金色凤冠互相辉映,澄澈晶莹,光彩夺目,再配上那刺绣了精美凤纹,地黑纹金的连身垂地长裙,直透出一股超越众生的高贵姿态。

此刻的她盈然俏立在石台上,虽是轻蹙黛眉,面色黯然,却愈发展现出她的这种特有的,集纤然弱质与高贵华美于一身的矛盾而协调的美丽气质,直使人情不自禁的兴起一种想要把她拥入怀里肆意轻薄,但又不忍对她稍加伤害的强烈冲动。

乍见她美丽的容颜,就连仲孙玄华亦是略为失态,情不自禁的赞道:「桃李美质,颦笑嫣嫣,名不虚传,难怪黄歇和考烈王都对你爱如珍宝,这般的绝色尤物,我又怎能将你放过了?」

李嫣嫣默然片晌后,幽幽道:「嫣嫣该感谢玄帅的慧眼么?罢了,玄帅想对嫣嫣做什么,便请自便吧,嫣嫣绝不抵抗便是。」

仲孙玄华却冷然哂道:「温泉嫩滑洗凝脂,正是初承恩泽时,如若我想奸尸,大可率军亲去寿春王宫,又何须劳烦太后来此地了?」

李嫣嫣忽的杏目怒睁,玉容上泛起一阵怒色,须知即便是当初夺走她处子贞洁,让她恨之入骨的的李权与李令,亦未曾这般赤裸裸的以言语侮辱她,何况她今日已非昔比,乃是大楚太后,楚国之内最尊贵的人物,又怎能忍受这般的轻蔑与侮辱?

然而仲孙玄华却似是猜出了她的想法,不待她开口,忽的却大笑道:「我只道太后是个心性坚强,决断之处尤胜男子的女中豪杰,既已选择来此,便当有相应的觉悟,可你不但不竭尽手段来讨好我,反而做出这幅委屈仇恨的模样,若惹得我不喜反怒,你所做的一切牺牲,岂非都变得毫无意义?」

李嫣嫣娇躯轻颤,她虽是心中不愿,却不得不承认仲孙玄华说的没错,念及家国,一瞬间,她已是勉强将情绪压抑下去,柔声道:「那么文武全才的玄帅,要让嫣嫣怎样来讨好你呢?」

仲孙玄华大笑道:「其他的事想来黄歇已交代清楚,至于我么,第一件事,今日你只许自称为哀家,因为我想要占有的,不仅是你李嫣嫣,更是你大楚的太后。」

李嫣嫣低垂臻首,竭尽全力,才压抑住自己不露出屈辱的神色,片刻后,方勉强的涩声笑道:「好,我……哀……哀家答应你。」

仲孙玄华接着道:「第二件事。」说着,他竟是对李嫣嫣招了招手,笑道:「如此说话不便,不如太后且来我身边如何?」

李嫣嫣芳心再颤,玉齿暗咬,已是微微点头,面上竭力保持着平静,缓步走向仲孙玄华的身边。

待到她走到身旁,仲孙玄华忽的伸出手来,竟用手指轻佻的勾住她雪白秀美的下巴,口中笑道:「太后不远千里前来,仲孙玄华便以三爵酒为敬。」说着,只见他从身边的一个酒壶中斟了一爵酒,竟是先自饮了一口,便向李嫣嫣的红唇吻来。

李嫣嫣美目中闪过一丝凄迷之色,终是默默地合上双眼,奉上樱唇,静待着仲孙玄华的亲吻,只是紧紧攥着的一双玉手,却明显在诉说着她心中的抗拒与不甘。

然而仲孙玄华却终是吻了上来,他轻笑一声,随手在她如云垂下的额发上抚了一下,下一刻,已是用力吻上她的小嘴,把灼热的酒液缓缓渡入了她的口中。

此酒质地颇辣,入喉的一瞬,李嫣嫣只感到仿佛有一道火线流入腹中,片刻之后,她的脑海中已升起一阵醺然之意,蓦地神智一松,竟是被仲孙玄华突破玉齿,噙住她香甜娇软的香舌,用力地吮吸起来。

一瞬间,李嫣嫣只感到脑海心中皆是火热一片,她虽非不通人事的处子,然而春申君与考烈王却已是老人,无论是性致还是体能均极是有限,实已让她久旷多年,而今乍被仲孙玄华这般的青年男子拥吻,无论是那壮健而充满活力的体魄,还有那强烈的阳刚气息,皆让她不由自主的芳心战栗,再加上酒液的刺激,竟让她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意乱情迷的感觉。

她心中虽仍有排斥之念,然而一想到仲孙玄华方才的话语,芳心一横,已是彻底放开心结,再也不去压制自己的感觉,主动伸出香舌,一双玉臂紧紧揽住仲孙玄华的脖颈,娇躯与他纠缠在一起,香津暗渡,回应起他的亲吻来。

迷迷糊糊也不知吻了多久,两人才缓缓分开,看着眼前得意的邪笑着的男子,李嫣嫣的芳心中竟生出一中许久未曾再出现过的娇羞感觉,直羞得她下意识地想要垂下头去,却不料这时,仲孙玄华竟不待她反应,已再含起一口酒,又渡入她的口中,与她吻在一起,直弄得她脑海中又是一阵朦胧,芳心中竟生出一种销魂刺激的感觉,心神一松,已是情不自禁的再度与对方吻在一起,咂咂有声,竟再难压抑自己的情欲。

如是再三,待到仲孙玄华彻底放开她时,李嫣嫣已被吻得美目迷离,秀靥绯红如烧,桃腮羞红,鲜红的樱唇微微挺起,湿润微涨,就在唇分的同时,似乎是因为被烈酒所迷的关系,竟见一道银线从她的唇边缓缓滑落,竟是直滴在她的黑色长裙之上,打出一小团水渍。

眼见此状,李嫣嫣不由得娇靥绯红,下意识的垂下头去,不敢看向对方,却不料仲孙玄华竟是大笑道:「太后醉了,只不知弄醉了太后的,是这三杯酒,还是玄华的吻技?」直说的她脸色更是火烫,芳心只感到娇羞万分,却又暗恨自己为何如此的不禁挑拨,被对方稍加逗引,便露出这般的情欲模样。

此时,仲孙玄华已是笑道:「三杯酒已毕,久闻太后极善楚舞,而今有嫣然吹箫,菲菲抚琴,便请太后为我一舞如何?」

相比先前,他的这个要求倒不算过分,李嫣嫣微微一愕,已是羞红着脸,静静点头,随即移步走到离仲孙玄华稍远之处,足尖轻掂,玉臂分摆,纤腰扭动,做出了一个楚舞的起始姿势。

忽然间,只听山顶上的琴箫之声倏然一变,竟是由先前的清雅悠扬,转为了具有楚国风格的飘渺浪漫,好似楚辞中婉转优美的潇湘水云,于霞雾缭绕间,却又隐见水光云影,流转不尽,余韵无穷。

李嫣嫣心中有感,亦是佩服纪凤二人,竟能如此透彻的表现出楚乐的神韵,忽然间,她已是盈盈转身,随着琴箫的节奏舞动起来,在朦胧的烟雾水汽中,只见她身上的凤纹黑裙随风飘飞,只好似一团淡淡的黛山薄雾一般,于清丽哀婉之中,又多出了一分飘渺华贵的气质,只衬得她好似楚辞中所传说的巫山神女,遥遥看去,已是使人销魂。

这一刻的她,仿佛已经忘却了自己的现状,而是沉浸在故乡家国的氛围之中,竟仿佛未曾看到眼前的仲孙玄华般,顾影自怜地作了几个使人心跳情动的姿态表情后,忽的幽幽唱道:「浩浩沅、湘兮,分流汨兮。脩路幽拂兮,道远忽兮。曾唫恆悲兮,永叹慨兮。世既莫吾知兮,人心不可谓兮。」此乃是屈原当初投汨罗江前的遗词,此刻在李嫣嫣的口中唱来,却是显得古越清美、如云似水,反覆如波推浪涌,似是勾勒出一股哀婉的气氛,然而配上她火红的脸颊,却又表现出一股内在的妩媚,不但自己欲舍难离,也教人走不出去。

情至极处,李嫣嫣的娇躯忽的急旋起来,只见她的俏脸上火燎霞烧,樱唇虽是嫣然含笑,目光却是哀婉清冷,似悲似喜,带的凤裙与罗袖一同在水雾中飘舞波动,衣袂飞扬,直将她衬得翩然若仙,似有一种渺然纤弱的出尘气质,却又仿佛暗藏着醉人的情欲,这截然不同的对比感觉,反凡使她显得更加艳丽动人。

忽然间,只见乐声一转,已是倏然而止,与此同时,只见李嫣嫣收步弓身,玉臂上抬,蛮腰微曲,亦做出了一个极为妩媚动人的收势之姿,但似乎是因为饮酒的关系,忽然间,她足下竟一踉跄,云鬓一斜,却将头顶的金色凤冠掉落在了石台上,亦让她那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披散开来,随风飘散,直好似是落入凡间的仙子般,使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肆意侵犯的冲动。

眼见此状,仲孙玄华已是再忍不住,忽的大笑道:「巫山云雨枉断肠,既是有云,怎可无雨?」忽然间,竟是长身站起,几步走到李嫣嫣的面前,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抱起她纤巧优美的娇躯,竟也不脱衣服,便带着她一同跳到了一旁的温泉中。

「噗通!」

水花四散飞溅,仲孙玄华其实用力不算大,不过四下蒸腾的雾气,还是让李嫣嫣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朦朦胧胧中,她只感到仲孙玄华似是将她放在了池壁旁边,一瞬间,滚热的温泉,已将她的躯体浸没到胸部,暖热灼人,蒸腾的雾气更是让她有一种恍如梦境的朦胧感,与此同时,她上半身倚着的石壁却是清冷冰凉,这种对比性的强烈刺激,只让她似梦似醒,霎时间已是醉意上头,醺然欲眠。

就在此刻,她只感到一双大手已然抚上了她的身体,她朦胧的睁开美目,只见仲孙玄华竟是微笑着翻过她的玉体,伸出一只大手,拉开她那已经被泉水打的透湿的黑色风袍,再深入到她的贴身小衣中,竟抓住了她的一只酥挺的雪乳,忽轻忽重的揉捏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亦是向上一掀,竟将她的长裙下摆全部撩了起来,从而将她的一双雪嫩玉腿,甚至包括玉胯都暴露在了水中,随即却是直捣本垒,竟隔着那透湿粘热的雪纱亵裤,直接按在了她滚热的蜜唇上,轻轻捻住她的一缕茸毛,用指肚顶上她娇嫩的蜜蒂,反复的来回顶弄起来。

「唔……不要!」乍被仲孙玄华这样侵犯,李嫣嫣只感到羞意大生,她虽已有献身的准备,却不想仲孙玄华竟是如此的直接和急色。然而与此同时,她亦不得不承认,仲孙玄华看似直接的玩弄,却是正好搔到了她的痒处,只让她感到一种意外的,极为强烈和醉人的舒爽感,一时间,竟有些情难自已。

伴随着温泉水汽的浸润,对方的每一下侵犯抚弄,都让她情不自禁的全身燥热,娇躯颤抖,只感到一股股的暖流不断向小腹汇去,蓦然间,她竟感到一种莫名的,似是火烧的感觉迅速在她的身体上蔓延开来,竟有如蛇行蚁走般,只让她又麻又痒,极是难受。腿根处已生出明显的潮意。

她乃是久旷之身,更处于如花的妙季,娇躯是最为敏感难耐的时候,又撞上仲孙玄华这个花丛老手,每一次的抚弄揉捏,都将力道和方式控制得极为完美,仿佛直让她痒到了心肝深处,不过片刻,她已是被挑弄的面红如烧,只感到全身灼热滚烫,胸口、小腹、腿根等处均是滚烫如烧,酥痒难耐,如果不是有仲孙玄华扶着,只怕她立时便要瘫倒在温泉中。

这样的快感,不必说当年李闯李令的淫虐,就算是黄歇和考烈王也未曾带给过她,只让她既是不可自拔的沦陷其中,恨不得仲孙玄华的动作能更猛烈些,潜意识中又生出一丝恐惧来,只觉得对方仿佛是掌控了自己的一切般,生怕尝到甜头之后,便再也控制不住欲望,从此身心皆失,全然沦为对方的玩物。朦胧之间,她竟下意识的开口颤声道:「你,嫣嫣……唔……你!」光是这不成语句的言辞,已然足以表现出她心中的挣扎与彷徨。

然而这时,仲孙玄华却轻笑道:「是哀家!」说着,他竟然抽出手来,信手在李嫣嫣俏挺的玉臀上抽了一掌,只打的她雪白弹绵的臀肉一阵摇颤,在被卷至腰部的黑色凤纹长裙的衬托下,只显得格外淫靡绚烂,极是诱人。

「呜!」

臀部猝然被击,李嫣嫣不由失声娇哼起来,然而仲孙玄华力道控制的颇为巧妙,虽是拍打臀部,传给她的感觉却是一种似是酸痛,又似是酥麻的醉人味道,只让她芳心一热,朦朦胧胧间,臀部竟是愈发的酥痒起来,喘息亦变得更加粗重,一双美丽的翦水双瞳中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哀伤清冷,而尽数化作了火热的媚意,其中仿佛蕴藏着无限的热情与饥渴,只恨不得仲孙玄华再多打她的臀部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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