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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陟罚臧否(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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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浑然不知自己手下的谋士、阉奴们正在上下勾结,八方串连,为他能当上天子百般算计。他这会儿满心都想着贾文和方才那番话,贾文所言虽然不乏危言耸听,但一番言语鞭辟入理,令人闻之如同拨云见日。尤其是以退为进的主张,与自己的心思不谋而合,使他大起知己之感。骤登高位那点隐隐的惶惑和忧虑挥之尽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云如瑶在接待各府来的内眷,程宗扬去找养伤的卢五哥,却遇见哈米蚩跟阿合马正在给高智商拉筋。兽蛮勇士的修炼从来都是简单粗暴,阿合马踩住高智商的左脚,抡起木杖往他脑后一砸,高智商一头栽倒,本能地迈出右脚支撑身体,这边哈米蚩勾住他的脚跟一撇。

高智商一声惨叫,大胯跟活活劈开一样,一点过渡都没有,直接一个劈叉一步到位,程宗扬几乎能听到他的睾丸砸在地上,叮当作响。

伴随着高智商的惨嚎,阿合马一边拿木杖在他身上戳着,一边大摇其头,似乎很看不上他的材料。

高智商脸都紫了,他直着喉咙,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嚎。富安看着心痛,把茶壶递过去,“衙内,喝口水吧。”

“干你娘哦,还喝水……爷的胯……嗷嗷嗷……”

“嗓子都喊劈了,”富安一脸不忍地说道:“衙内,你喝口水润润嗓子,好接着喊。”

“喝个屁哦……嗷嗷嗷……”

阿合马摇着头道:“筋甚硬,骨甚松,朽木哉,朽木矣。”

高智商涕泪交流,干嚎道:“爷就是根儿朽木……放过我吧……”

富安陪着笑脸道:“两位爷,一下劈这么狠,我们衙内遭不住啊。要不,咱们缓缓?”

“要想不疼,吾亦有法。”

富安赶紧道:“阿爷你说。”

阿合马双手握住木杖一抡,比了个虎虎生风的姿势,胸有成竹地说道:“腿打折,再接起来。吾有善药,可保不疼。”

高智商的惨嚎声戛然而止,他含着满眶的眼泪,欣喜地说道:“不疼了!阿爷,我不疼了哎!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善!再加块砖。”

“别!别!嗷嗷嗷……”

阿合马说的加块砖,是前后都加。两边脚脖子下面,各垫上一块三寸厚的青砖,高智商嚎了两声,嗓子就哑了,他被两个兽蛮老者踩着膝盖,起不来,动不了,就跟砧板上的鱼一样,只剩下垂死挣扎。

程宗扬把求情的话咽回肚里,没敢吱声就悄悄溜了。

卢景在房内养伤,这会儿正趴在榻上,跟没有当值的匡仲玉等人打扑克。奇怪的是,他头顶盖着一张黄裱纸,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匡仲玉和郑宾每人脸都贴着一大片一指宽的黄纸条,输得惨不忍睹。程宗扬进来时,匡仲玉正在洗牌,卢景一迭声地催促,“再来!再来!”

郑宾道:“报告上校!喘好气了吧?盖好了!”

卢景二话不说,把脑袋上的黄裱纸往下一拉,蒙在脸上。只见那张黄裱纸贴在他脑门上方,将他整张脸盖得严严实实,只在眼眶处挖了两个洞,露出两只眼睛。

匡仲玉拈起一条纸片,唾了一口,往卢景脸上一拍,糊住他一只眼睛。

程宗扬惊道:“五哥,你都输成这熊样了?”

卢景口鼻都被黄裱纸糊住,连气都喘不出来,只剩下一只眼睛骨碌碌直转。

他飞快地抓起扑克牌,一副速战速决的架式。结果刚出两把,他就陷入沉思,捏着牌半晌没有动静。

程宗扬实在看不过眼,抬手扯掉黄裱纸,“伤着肺呢!还这么玩?”

卢景翻了个白眼,一把捞起黄裱纸,蒙在脸上,然后奋力甩下两张牌。

再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只看着匡仲玉和郑宾你追我赶,斗得不亦乐乎,转眼就把他自己给撂下了。

匡仲玉拿起一张纸条晃了晃,“啪”的扣住卢景脸上仅剩的一个洞,“再输就得脱裤子了!”

卢景一口劲气吐出,将黄裱纸掀到头顶,气势如虹地叫道:“脱就脱!”

程宗扬赶紧按住他,“四哥呢?”

匡仲玉道:“输光跑了。哎,程上校,要不要来几把?”

“来就来!”程宗扬挽起袖子。

“岳帅的规矩,营里不许赌钱,只能贴纸条,一百张小的换张大的,再饶两个洞,再输可就得脱裤子。”

程宗扬笑道:“那我可占便宜了,你们两个脸上这纸条贴的,差不多该换大的了吧?”

…………………………………………………………………………………

云丹琉一开始是不好意思见人,装作睡着,结果连日劳心劳力,一旦松懈下来,不由得倦意上涌,不知不觉间就睡熟了。等她醒来,赫然已是傍晚时分,足足睡了一个白天。云丹琉翻了个身,刚抬起手臂想伸个懒腰,忽然一声痛呼,一手按到臀后,一双英气的长眉颦了起来。

“这个坏蛋!”云丹琉泄忿地往被褥上擂了一拳,想起昨晚的荒唐,仍不禁面红耳热。

好不容易起身穿好衣物,云丹琉忍痛下了床,试着走了两步,觉得两腿有些使不上力,只好一手扶着墙壁,往外走去。

云如瑶已经送走女宾,此时坐在屏风前的座榻上,第一次以主妇的身份处理家务。一众侍奴、姬妾,按照身份高低,在榻前整齐列成两排。

她穿着一袭厚厚的狐裘,只露出雪白的面孔和纤细的指尖,看起来就像一件小巧精美的瓷器,精致而又纤弱。但在那些盛妆打扮的侍姬簇拥下,却没有半点局促,神情恬淡自若,尽显身为大妇的风范。

雁儿捧来茶盏,云如瑶浅浅饮了一口,开口道:“紫妹妹原本的规矩条理分明,依我看,就不必动了。只是日子久了,有人尽心,有人不那么尽心,少不得赏功罚过。再加上侯爷收的几个新人,今日就一并处置了。雁儿,你先把原有职份列出来。”

“是。”雁儿拿出一份册页,“内宅现有正妻一位:侯妃云氏瑶夫人。媵一位,云氏琉夫人。妾一人,阮氏香琳。”

“阮氏是哪个?”

阮香琳上前俯身跪拜,“贱妾拜见夫人。”

云如瑶微微颔首,受了她叩拜,又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然后柔声道:“模样还算周正。伺候主子可还尽心?”

阮香琳深深低下头,轻声道:“自是尽心的。”

“侯爷年轻,喜玩闹,你多顺着他些,莫拂了他的意。”

阮香琳应道:“是。”

云如瑶没有叫她起身,也没有让她退下,阮香琳只好原样跪着,听雁儿继续念道:“内宅奴婢共分三等九级,第一等丫鬟两级:主事丫鬟、贴身丫鬟,眼下只有奴婢一人。”

“第二等侍奴三级:侍奴长一人,凝羽姑娘;侍奴三人:蛇奴、惊理、罂粟女。”

“第三等丫头四级:大丫头一人,尹馥兰;丫头空缺;小丫头两人:卓云君卓奴与何漪莲;粗使丫头三人:阮香凝、虞白樱、虞白薇。以上为奴婢,共计十一人。”

“已入门暂无名份者五人:红玉、孙寿、成光、胡情、吕雉。另有已认主未入档一人,不入名册数人。”雁儿叠起册页,躬身道:“请夫人示下。”

“未入档的是谁?”

“泉玉姬,泉奴。”

“不入名册的呢?”

“有娥奴、莺奴、婵姑娘、盈姑娘等人。因不能随侍,未入名册。”

“虞氏两人是哪个?”

“眼下尚失联,不在此处。”

云如瑶点了点头,“尔等平日侍奉夫君大人,便无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妾身执掌家政,尔等当一同尽心尽力,服侍侯爷。”

红玉托着一只红漆黑底的托盘进来,盘里盛满各色精美华贵的钗簪、明珠、玉饰,一整副金制的头面,还有一叠印刷精致,质地上佳的纸钞。

雁儿道:“阮氏忠贞勤勉,侍奉主上不避辛苦,夫人着命,赏头面一副,钱钞三百。”

红玉捧起托盘,云如瑶捡起钱钞,递了过去,“琳儿辛苦。”

阮香琳双手接过钱钞,“多谢夫人恩典。”

阮香琳谢恩退下,接下来是三名侍奴,她们每人得到一副钗簪,钱钞更是加到五百。虽然在府中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但拿到重赏,三人都不免欢喜。

有人欢喜有人愁,尹馥兰作为唯一的大丫头,职份仅次于三名侍奴,别人拿到的都是面值一百金铢的大额纸钞,她拿到的赏赐却是十几枚铜铢,寒酸得无以复加。

云如瑶把钱铢递给她,笑着问道:“知道为何是十九枚吗?”

尹馥兰想了一下,玉脸忽然涨得通红。

“侍奉夫君大人十九次,也算得是苦劳。往后还当更勤勉些。”

“是。”尹馥兰涨红了脸,委屈地答应下来。

再往后的卓云君与何漪莲各得到二百金铢的赏赐。何漪莲同时因为整合洛帮有功,晋升为从侍奴。

何漪莲暗暗松了口气。主人内宅尊卑分明,她原本只是小丫头,与卓云君并肩,此时连跨两级,跻身第二等的侍奴,终于摆脱了最低层的丫头身份。

至于卓云君,她拿到二百金铢的脂粉钱,另外还有二十余枚铜铢,却是卖身的肉价。她以己身恕罪,眼下尚未赎清,仍然淹留于小丫头的职位,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最末的阮香凝一来养护小天子算是功劳,二来受伤颇重,算是苦劳,赏赐三百金铢以外,同样连升两级,由粗使丫头晋升为丫头,位在卓云君之上。

一众姬妾受过赏赐,逐一向主母叩拜谢恩。接下来是五名到洛都之后才纳的新人。红玉服侍主人时,尚是完璧之身,这次受赏为小丫头,与卓云君并列,排名却在卓云君之前。

孙寿、成光、胡情、吕雉四人各得十金,作为主人大婚的赏赐,至于名份,却一无所得,连粗使丫头都没得到。

“尔等四人,有三个都是守寡之妇,还有两个刚死了男人。”云如瑶说着都觉得好笑,“夫君大人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收。这要传出去,侯爷的颜面也不用要了。”

“依我看,你们几个暂且列在等外。一来寿奴和光奴虽然被夫君收用过,但刚死了男人,难免晦气,二来你们底子都不甚干净,总得察验一二,免得你们以为侯爷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心生懈怠。至于情奴和雉奴……你们被侯爷收用过吗?”

胡情道:“未曾。”

“那就等收用过吧。”云如瑶道:“有红玉在前,也别怕委屈了你们。若能伺候得侯爷满意,便给你们一个名份。”

“是。”

“赏赐已过,现在该说罚了。兰奴。”

尹馥兰脸色一下变得雪白。

“我有些奇怪呢。你被紫妹妹收过魂魄,但凡有些脑子,便该俯首贴耳,小心听候使唤。可我听说,你几次三番弃主——怎么能这么蠢呢?”

“奴婢……奴婢……”尹馥兰忽然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道:“奴婢只是胆小怕死……夫人,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云如瑶一手托着香腮,打量着她,“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且免了你的大丫头,列为等外,与寿奴等人一般。”

尹馥兰哭道:“求夫人开恩,便是粗使丫头,奴婢也心甘。”

云如瑶轻笑道:“你的意思是,对我的处置不甘心了?”

尹馥兰打了个哆嗦,“奴婢不敢。”

蛇夫人哂道:“果然是个蠢的。夫人发话,当奴婢的听命便是,哪里有讨价还价的道理?”

何漪莲道:“这贱婢被人宠惯了。不知分寸也是有的。”

尹馥兰恼道:“你——”

罂粟女一手扶额,“这个傻瓜。她是替你说话都听不出来,真真是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尹馥兰脸上时青时白,总算知道有些害怕,不敢再乱说话。

云如瑶笑道:“我现在倒是信了,你只是蠢而已。好了,你们有职事的,自去办事,没有职事的,不禁玩耍,且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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