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4）（1/ 2）

蔡运平在储物间匆忙地收拾着东西——锤子，钉子，老虎钳……他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带上了，谢雨晞在电话中并没有将漏洞的情况描述清楚。而他也不可能寄希望这个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表姐会留意这些细节。他正忙着的时候，蔡忠走了进来。

“运平，要出去？”他问。

蔡运平点点头，把一件一面是手柄，另一面是一块铁板的工具放到一个袋子里，“我姐姐的房子漏雨，我去给她修一下。”

“不着急的话明天再去吧。”

蔡运平仰起脸，惊讶地看着蔡忠：“怎么了，爸？”

蔡忠目光黯然，他犹豫了一下，说：“你三关叔让房子压死了。”

“三关叔他……”蔡运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表情复杂地看着蔡忠，他与赵三关的感情并不深，但是他知道蔡忠与赵三关可是近似生死之交的情谊。

蔡忠表情空洞地点点头：“没了！”

沉默了一会儿，蔡运平又开始收拾工具。“这雨有点蹊跷啊！”蔡忠的话从他耳边轻轻飘过，他没有注意。收拾完毕后，他把袋子用塑料薄膜包了，掮在肩上。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想不到说什么好，于是说：“爸，我走了！”

“一定要去？”蔡忠看着他，表情中有隐隐约约的担忧。

蔡运平对他的担忧有些不解，但是想想毕竟好朋友在这雷雨之夜暴毙，他们这一辈的人难免有个封建迷信，怕这怕那的，也就释然。他表情轻松地说：“我姐已经做好菜等着我了，不扫荡她一次实在说不过去。”

蔡忠轻轻叹口气，点了点头。

皮卡低吼着冲进雨幕，从车头刺出两道耀眼的光束。黑暗像见不得光的软体生物似的在前方纷纷退避，而后又悄悄地沿着车驶过的轨迹蔓延，将皮卡收入暴雨之夜的行囊中。

无数亮线向车子扑过来，像扑向灯火的飞蛾，撞在挡风玻璃上就碎成一滩水迹。从车顶盖则传来豆子倒入油锅时爆裂的声音。暴雨之夜在以一种强势的方式拒绝他前进。它以吹斜的树木作为**牌，以隆隆的雷声作为警戒号。闪电在空中刻画出它的眼睛，那只眼睛激射出愤怒的火花。

蔡运平对此并不担忧。这辆车曾经陪伴他经历过更大的暴风雨。甚至有时候，当找不到住宿的旅馆时，皮卡就是他的睡床，而风雨声则是他的催眠曲。

他把一张光盘放到车载CD机里，是迈克尔·杰克逊的摇滚乐。光盘转动中，这个狭小的空间很快就战栗在迈克尔·杰克逊激荡人心的音乐声中了。蔡运平在高中时一度对迈克尔·杰克逊特别崇拜，几乎听过他所有的歌。但是后来生活冲淡了他的这种热度。他只有在无事或者是行驶在车流量不太大的公路上时才会偶尔听听。摇滚乐多少缓冲了一点暴雨带来的急促感。蔡运平用一块毛巾擦擦挡风玻璃上附着的水汽，雨刷不停地摆动着，可见度却还是很低，仿佛不断有人用水桶向挡风玻璃上泼水似的。蔡运平透过隔在面前薄薄的一层水，努力辨认着前方的物体。

前面突然出现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蔡运平急忙踩了刹车。汽车在湿漉漉的地上滑了一下，向一棵粗壮的树直直地冲过去，在停下来之前发出一声巨响。

蔡运平从方向盘上抬起头，他没什么大碍，只是脑袋和膝盖有两处明显的疼痛。他检视了一下方向盘，完好无损，迈克尔依旧在激情献歌，这说明车载CD机也没问题。蔡运平稍微放心了一点。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外面的车头上时，一颗心又倏地疼痛了起来，引擎盖对着大树撅起嘴巴，虽然幅度不大，但肯定敲不回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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